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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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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勒”春花一臉躍躍欲試,挽起袖子執起筆。她執筆的架勢還有模有樣,畢竟這個動作被‘周夫子’勒令練了三天。

‘周夫子’說了‘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’,春花對此十分鄙夷,不就是‘磨刀不誤砍柴工’嗎,非得說的文縐縐,叫人聽不明白。

架勢很足,可是一筆下去……春花就來了個底兒掉。

軟軟的筆頭輕輕一抖按在紙上,多了一個黑疙瘩,春花皺眉,肩背繃的像一塊鐵板,抖著手腕放輕力道,然後白紙上多了一個蝌蚪,還是搖著尾巴游得正歡的蝌蚪。

周夫子慘不忍睹的抽抽臉皮轉過身,比二哥還笨。

不過十二個字,春花寫完鼻尖上滲出細細密密的小汗珠,她呼了一口氣擡起頭放松身體,如蒙大赦般:“好啦!”

‘周夫子’打眼一看,十二個字寫了一張半。周夫子不想評價自己女學生的字,只是伸出食指在快跟紙一樣長的‘善’字旁邊點了點。

“少了一橫”

“那其他的都對嗎?”春花喜滋滋的問。

周夫子一臉淡然從哪些橫七豎八,分不出東西的柴草裏挨個認過去,然後擡頭頗無語的看向自己滿心期待的女學生。

春花臉上浮起準備開心雀躍的樣子。

“十二個字,你只對了四個。”周夫子心情覆雜。

“啊?”錯那麽多,還得用工。

“我三歲的時候用了五天時間,就認全了整本。”你好笨。

春花換一張紙,這些紙都是周清貞在學堂裏用過的,拿回來背面還能給自己的小丫鬟用。她鋪好紙輕快的說:“那是因為少爺聰明嘛。”

我不會嫌你笨的,周清貞端來一把高背椅,放在春花旁邊翻出自己的書本:“你先把‘人之初,性本善’學會。”

笨了就學慢些,周清貞是很有耐心的夫子。

時間一晃到了五月初一,身後的傷好的沒留下一絲痕跡,春花又變成身姿靈敏的小丫頭。這天早上周清貞告訴她可以去錢氏院裏,找芍藥姑娘領份例。

要領工錢了,雖然春花只幹了將近半個月,可還是開心的像一只出籠的小鳥。

錢氏剛得了漿洗院,不想為難周清貞,更何況春花還算是這件事的小功臣。

“這些布匹是給少爺做夏裝用的,這幾塊布是給你做夏裝用的,夫人特意讓我給你挑的,喜歡不?”芍藥略帶些矜持,指著桌上疊起的幾塊花布。

喜歡,太喜歡了,上好的細布蔥黃淺綠撒了些小紅花。女孩子怎麽會不喜歡漂亮的衣裙,不過春花耐住心裏的雀躍,面色恭謹的福了福:“芍藥姐姐費心了。”

芍藥勾勾嘴角:“你來了十三天,夫人念你幹活用心,給你補足了一個月的月錢。”

布料上放著一個紅布小包裹,看形狀應該是銅錢。

“還有這些,是你們院裏這個月的香胰子、肥皂團、澡豆。蠟燭就不給你們了,夫人說少爺離得遠照看不上,怕他晚上用功太過壞了身子。”

真是……少爺出息了難道不是夫人得利嗎?春花沒有多說什麽。周清貞說了,他們現在是‘人為刀俎我為魚肉’凡事以忍為上。

這句話的來歷和意思,周清貞給春花講過,春花自己琢磨就是比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’還糟糕。

“那一盒是三少爺這個月的茶葉……”

春花早就看到桌上那堆東西裏有一個紙盒子,而且她還知道,少爺們的茶葉份例,不是花茶就是果茶。

不得不說周府的份例還是很齊全的,什麽毛巾、針線亂七八糟都有。

春花等芍藥一一說完,有些疑惑的問:“少爺的份例呢?”她聽說周府少爺每月有二兩銀子的月錢。

芍藥扯著帕子捂嘴輕笑,那笑裏有些說不出的意味,像是嘲笑小丫頭想的太多:“老爺說少爺還小要什麽銀子,沒得拿出去學壞,因此少爺的份例一直都在老爺那處。”

這是什麽爹,兒子的零花錢也看得上?春花驚奇張嘴。

春花還在驚訝,廂房的簾子被薔薇掀開:“春花,夫人叫你過去一趟。”

還是上次那間內室,嬌艷的牡丹依舊開的正盛,錢氏一身錦繡斜依在貴妃榻上,笑出幾分和氣的模樣。

“上次為著家裏規矩罰你,實在是不得已……”錢氏一邊說,一邊對旁邊伺候的芍藥擡擡手。

芍藥從袖裏掏出一副銀燈籠耳墜,走到春花面前拉起她的手,笑著拍到春花手裏:“看你耳朵一向光禿禿,夫人特意賞你的。”

錢氏和氣的笑容裏透出點不耐,卻又按下緩緩說道:“這對耳墜雖是銀質,卻是實心的,是我小時候的心愛物件。賞了你,以後還要一心護著主子,不能讓大房欺負了去。”

春花估摸手裏的份量,沈沈的,怎麽也值二三百錢。不過……當我是傻子麽,讓我跟大房對上,你好在後邊撿便宜?哎呦,世上就你一個聰明人兒。

“夫人擡舉奴婢伺候少爺,奴婢一定全心全意,不給夫人抹黑。”

春花看著很誠懇,錢氏從心裏露出笑容,到底是鄉下丫頭沒心眼。

周清貞中午下學回來,一邊聽春花笑嘻嘻說錢氏的事,一邊查看桌上領回來的東西。他的布料沒有再被錢氏換成她嫁妝裏那些,其他東西也都七七八八的在。

最後他撿起一個一寸多高的小瓷罐給春花:“這裏邊是澡豆,沐浴後舒適還有香味,不過我不喜歡這個香味,給你。”

春花疑惑的接過來,打開塞子聞聞,確實有一股幽幽清香:“挺好聞的。”

“喜歡就拿去用,也用不了幾次,咱們縮著頭不給她做捅大房的刀子,怕是以後就領不回來這麽多份例。”

春花又聞了聞瓷罐裏清幽的香味,笑瞇瞇的毫不在意:“只要不少咱們吃穿,和我的工錢就成”

“對了這些布料怎麽辦?”

周清貞走去窗下洗手,春花早就打好清涼的井水在黃銅盆裏。慢慢的挽起袖子,細瘦的手指摁到水裏一片沁涼,每個被曬的燥熱的毛孔都舒服的嘆息。

“等,等針線房來量尺寸。”嘩啦嘩啦的水聲,周清貞仔細的洗幹凈每根手指。

春花把新領的香胰子給周清貞拿過來:“那要等到什麽時候?”

“這個還是留著洗澡用……”周清貞在毛巾上擦幹手,頓了一下說“再過些日子,咱們的衣裳不能再送去漿洗房。”

春花倒不在乎洗幾件衣裳,只是有些好奇:“現在漿洗房歸二夫人管,你的衣裳在哪裏出了事,豈不是她的責任?”

“如果他們弄壞我的衣裳,然後說是我頑劣……大概我又要去祠堂跪著反省。”而且為了懲罰他的‘頑劣’,不會補給新衣裳,三伏天還得穿春秋夾衣湊合。

春花心裏馬上浮起一堆,周清貞被撕壞的衣裳,這也太過分了吧。

周清貞走回桌邊坐下端起茶碗,裏邊是清香的苦蕎茶入口溫涼。小丫鬟照顧人很細心,比府裏大部分人都仔細。

春花也走到桌邊,把桌上的布料收起來,準備放到櫃子裏:“等多久能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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